宣叙——继承权
“拉米亚小姐……我们这样做真的合适吗？”
“合适还是不合适由我来决定！乖乖地跟着我就好了！”
“明白了……”
位于屋宅上方漆黑一片的夹层内，拉米亚和威尔士朝着父亲爱德华所在的房间隐秘匍匐前进。事先威尔士也提出了“只要躲在门边偷听就好”的建议，却被拉米亚以“那样就失去了偷听的刺激”为由拒绝了。结果，虽然不明白“偷听的刺激”到底是怎样的意义，威尔士还是遵从了大小姐的指令，沿着梯子上了夹层，跟在了她的身后。
“对了，有件事刚才忘记事先提醒……如果敢偷窥的话，就扣掉你一年的薪水！”
“我不是猫，在这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，只能依靠你前进的声音才不会迷路。”
“你还真是有些无趣呢！如果是哥哥的话，这个时候一定会说一些让我开心的鬼话……”
“实在是很抱歉，在下毕竟只是一介家庭教师而已。话说回来……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？”
“你的问题很多啊！啰啰嗦嗦的还真不像是一个绅士！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老爹会和哥哥说些什么吗？”
“这不是我应该干涉的问题……”
“别在那里假装正经啦！如果父亲答应哥哥和那个‘L.01’……也就是‘真受’结婚的话，对你来说也一定很不利对吧？”
“为什么会这么说？”
“你不是向她求婚了吗！难道说现在因为哥哥的原因而打算反悔了？”
“向她求婚确实没错，但是我并没有强求真守小姐嫁给我。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？向对方求婚却并不强求对方嫁给你？那你求婚到底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本能而已。”
“……能解释两句吗？”
“第一次见到真守小姐的时候，突然心里对自己说‘求婚吧’！然后就向她求婚了。至于理由，是因为她的腿吸引了我……”
“变态啊你！”
“和有些人喜欢女性的容貌或是胸部一样，只是合理的本能而已。”
“……哼！你这家伙以后不要随便就靠近我！”
“只要没有命令，我一定照办。”
“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无趣的呢……啊！到了！”
“没想到这个夹层还真的能通到老爷的房间……”
“因为是我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开通出来的嘛！”
“……我能把你刚才的话复述给梅菲娅听吗？”
“最好不要……十六年的生命对我来说还是太短暂了，而且哥哥还没有到手……嘿咻！”
双手微微用力，身子下前方的一块木板被她掀了起来，爱德华的房间，以及房间里的三个人立刻就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。
“好了……让我听听我的老爹到底会说什么蠢话……喂！你要跑到哪里去，威尔士？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……所以容我先在安全的角落里躲一躲。”
“你这个笨蛋！那样不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吗？”
“请大小姐在事后告诉我就好。”
“那么你为什么不先回去？既然害怕的话……”
“我并不感到害怕，只是有些不安而已，何况我还要保护大小姐你不受意外的伤害。”
“……随你高兴啦！”
以“不详的预感”为理由，威尔士向后退了几米远，藏身在漆黑的角落里。拉米亚躺平了身子，努力向前探出脑袋，不过还不到一分钟，她就缩回了身子轻声呼唤起威尔士的名字，后者迅速地爬到了她的身边：
“这么快就暴露了吗？”
“才不是啊！我可是一流的大魔术师呢！不过就算是大魔术师也有能力的极限……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啦！”
“……所以呢？”
“你不是会读唇术吗？”
“但是……他们三个人都背对着我，怎么可能看着他们的后脑就猜到他们在说什么？”
“最重要的时候你还真是够不可靠的啊！”
“请不要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，这种时候你应该找洁尼菲来，她能根据空气的震动猜出谈话的内容。”
“她是怪物啊！”
“擅长射击的人耳朵当然和一般人不同，她就连子弹在黑暗中命中了什么物体都能准确地猜出来……不过你如果让她来做这种事，一定会被她教训的吧？”
“……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转过身子来吗？”
“在那之前你会先暴露的吧？所以说还是请你放弃吧大小姐，窃听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很过分的……”
“闭嘴啦！在确认父亲的心意之前，我绝不会放弃……不对，就算父亲亲口答应让哥哥和‘L.01’结婚，我也一定会干涉到底……”
“感觉就像是离开了大海垂死挣扎的鲸鱼一样呢！”
“你说谁是鲸鱼啊蠢货！就算你是家庭教师，我也会发火的！”
“我只是如实地说出了此刻的心情而已……请等一下，有人进房间来了。”
“唔……！”
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，窃听二人组同时缩回了脑袋，只把耳朵露在了面前的光亮之中。来者的嗓音虽然并不清晰，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：
“失礼了……关于夫人……拉米亚小姐……最后还是……艾莉……”
“是洁尼菲呢！她说的……该不会是……威尔士！现在就只有拜托你了！”
“明白了……”
努力向前稍稍地探出了脑袋，直到洁尼菲的脸隐约地显露在自己的视线里，随着洁尼菲嘴唇的上下蠕动，单方面的谈话内容很快就窜进了拉米亚的耳朵：
“洁尼菲说……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剩下了艾莉，虽然不明白夫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，但也算是遵守了老爷和少爷之前的约定……”
“唔唔唔……！”
“老爷说了什么我不清楚……洁尼菲说……如果没有异议的话……就会在下个星期把这个决定通知给梅菲娅……订婚礼的准备已经进行了一半……”
“咿咿咿咿——！”
“少爷好像转过头来了……他在说‘这种事我绝对不会承认’……洁尼菲说……虽然很遗憾不过现在还是不要违抗夫人的意思比较好，否则会引发家庭的风暴……至于拉米亚小姐……最后的决定还是让她遵从兄妹之间的血亲伦理……”
“唔唔唔……！母……母亲大人……我会哭的啦……”
“请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哭起来……而且我也认为你遵从血亲伦理更合适……毕竟我们已经跨越了神话时代，所谓的兄妹婚姻已经变成了历史……”
“你闭嘴啦！我就是想要和哥哥结婚，这到底有什么错吗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，我活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！那时候就拜托洁尼菲在我上楼的时候，朝我的后脑开上一枪……”
“说不定……可以在少爷面前表演这么一幕呢。”
“……唔？在哥哥面前表演这么一幕？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找洁尼菲配合，在少爷面前表演‘上楼时朝你后脑开枪’这种活剧，然后就解释说你是因为失去了少爷，对未来完全绝望才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。说不定少爷他……”
“咦咦咦！虽然很危险但说不定真的是个好办法呢！”
“而且应该要用实弹朝你射击……”
“你是想要杀了我吗！”
“用BB弹的话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，像少爷那么聪明的人，马上就会发现破绽的。”
“但……但是万一真的打中我的话！”
“你不是大魔术师吗？‘绝地逃生’对你来说不是基础的基础吗？再让洁尼菲放一下水的话，就可以天衣无缝地掩饰过去……”
“唔唔……！”
紧锁着眉头又用力地抿着嘴唇，似乎真的被威尔士那充满了危险的计划所吸引而犹豫不决。苦苦挣扎了一番，又咬了片刻的手指甲，这才下了决心地点了点头：
“那么我之后就去找洁尼菲……”
“我是开玩笑的，你居然还相信了吗，大小姐？”
“什……你说什么！”
“那可是死亡率会接近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险游戏，而且以洁尼菲的脾气，配合你表演的几率更只有不到百分之五，所以这个办法是绝对行不通的。反过来说，如果少爷亲口表露了有和大小姐你结婚的意愿，就算你不去找，洁尼菲也会主动来和你商量的……”
“不要随便就拿少女的心开玩笑啦！你这个笨蛋家庭教师！”
“请……请住手！我们会暴露的！”
拼命捶打的拳头和努力躲闪的身子纠缠在一起，使得夹层发出了奇异而清晰的响声。预感到大事不妙，威尔士不暇多想，说了一句“请原谅”后抱着拉米亚的肩膀往后一缩，接着又向旁边一滚……
凄厉而干脆利落的枪声响过，一发子弹穿过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。望着身边规则的弹孔，拉米亚的脸色比起白纸更加凄惨：
“洁……洁尼菲那个笨蛋居然来真的……！”
“虽然很抱歉……我就到此为止了。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大小姐……请你好好道歉。”
“啊……喂！威尔士！”
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。几乎就在道歉的同时，威尔士就已经消失在了身后的黑暗之中，与其说他是倒退着匍匐爬行离开，还不如说他根本是突然就溶解在了这片漆黑之中……拉米亚吞下了一口口水，在听到下方“再不出来就继续开枪”的警告后，立刻慌慌张张地伸出了脑袋：
“是……是我啦！快把枪收回去！”
“立刻就下来的话，我会把枪收回去的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口气啦！我是这里的大小姐啊！你想要威胁我吗笨蛋洁尼菲！”
拉枪栓声——
“明……明白了！我现在就下来！那个……哥哥！请接住我！”
这或许是个接近哥哥的难得机会！只要他接住我的话……
心里打着如意算盘，拉米亚放弃了最合适的下落方式，而是以“滚落”的危险动作落向下面的房间，一边还发出“哇啊啊啊快接住我”的惨叫……然后原先举枪威吓着的洁尼菲突然上前两步，稳稳地接住了拉米亚的身子：
“没有受伤吧冒失大小姐？”
“谁……谁啊！谁是冒失大小姐！还有……换人！马上换人！”
“真是抱歉，这里并不提供换人的特殊服务。而且，躲在那种肮脏的地方窃听，这种行为需要好好纠正，所以请跟我来。”
“我……我拒绝啦！呜哇哇哇！快放开我！我不需要纠正和教育……哥哥！”
“就算是老爷，也无法帮助你解围，所以请死心吧大小姐。”
不顾拉米亚的踢打挣扎，洁尼菲抱着拉米亚就要离开房间，闹得拉米亚的嗓音更加嘈杂不堪，呼喊“哥哥”的声音也逐渐变成了哭腔，被震得脑袋轰鸣的费特苦着脸向着洁尼菲摇了摇头：
“暂时先让她留在这里，反正她也是必要的当事人。”
“……明白了。”
依言放下了拉米亚，娇小的身子立刻一闪就钻到了费特的身边死死抓住了他的右手：
“果然还是哥哥最可靠了！无论遇到什么危机哥哥都会跑过来帮拉米亚解围……”
“在道谢之前先道歉！”
“……咦？”
“不需要吗？躲在那种地方窃听，这种行为是不是太失礼了？就算你是妹妹，作为哥哥的也必须小小的教训你才行。”
“明……明白啦！既然是哥哥的命令……父亲大人，实在是对不起！”
“还有洁尼菲也是，突然之间就开枪，还是装填了实弹，万一伤到别人的话，也会令人困扰的。”
“关于这一点……我只是觉得‘有必要这么做’。在无法确认是谁潜入了这个房间的前提下，必要的威吓是在所难免的。换成是在少爷的房间，哪怕是佣人的卧室，我都会这么做。”
“不过……万一真的令拉米亚受伤，不是更麻烦吗？”
“如果是拉米亚小姐，或者是诸如威尔士等人，就绝不可能被轻易伤害到，我就是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才开枪的。不过，既然少爷并不满意，我也愿意承担起令大小姐受惊的过错，实在是非常抱歉，拉米亚小姐……”
“不不不！这种事暂时就先算了吧！”
如果刚才没有威尔士及时的反应，身上也许真的会多出一个洞来……一想到洁尼菲犹如毒蛇的洞察力和攻击方式，就算是拉米亚也忍不住一阵的胆战心惊，完全不敢接受对方那毫无恶意的道歉而拼命摇头，一边还用发抖的身子挨近费特：
“至……至于刚才的话题！洁尼菲，你能再告诉我一遍吗？虽然我确实是想要窃听，其实完全就没有听清楚……”
“是吗？那就最好不过了，夫人吩咐过，如果泄露给大小姐的话，我也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。虽然很遗憾，在夫人的命令面前，我只能继续保守秘密。那么，老爷，还有少爷，我先告退了。”
“啊！喂！”
在出手阻拦之前，洁尼菲已经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大门。总而言之，虽然身为一家的大小姐，却完全无法拥有能与哥哥相提并论的魄力和威严，以致于连自己的家庭教师同僚都完全无视自己的命令……
明明是哥哥的话就只要一句话……
一阵的咬牙切齿之后，拉米亚忽然又毫无理由地位哥哥的魅力倾倒起来，紧挨着的身子当然也悄悄地加强了几分的力道，甚至都能触摸到他神经的颤动，多多少少也令自己有些得意……然后她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被用力扭捏带来的剧痛：
“唔——！”
“怎么了拉米亚大小姐？突然咬到舌头了吗？要是出血的话可就糟糕了呢……”
“L……L.01……你这个卑鄙的家伙……”
“哪个L.01在欺负你？我可是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呢！如果你抓到她的话，我愿意帮你收拾一下……哼！”
“咿——！”
扭在后背的手加强了力量，拉米亚的眼泪差点就汹涌而出：
“你……你这个讨厌的东洋人……给我好好地记住……！”
“那种事随时奉陪到底……明白的话就识相一点！”
痛楚所迫，拉米亚忍住怒气和眼泪，“识相”地挪开了紧挨着费特的身子，背后的铁钳这才松手，真守取代了拉米亚的位子，毫不客气地重复上演相同的热烈情景剧。被夹在中间的费特苦着脸向父亲投去“赶快继续”的目光，后者会意又装模作样地“嗯哼”了一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：
“虽然来得有些突然……不过也说得上是‘来得正好’，那么我就把刚才的事简略地再说一次，反正这也是关系到你们兄妹两人……也就是关于‘家族继承’的问题。”
向着哥哥斜过眼睛，拉米亚的脸上除了不以为然，还有一丝奇妙而淡然的幸福：
“这个问题还需要争论吗？很快哥哥就会度过十八岁的生日，按照家族的传统，当然是由他来继承这个家族了！这种事拉米亚早就知道了，老爹也没有必要私下里商量吧？而且还把这个讨厌的外人也拉了进来，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？”
“说到这个问题……没有什么不大合适的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梦话啊老爹？家族的事物怎么能随便就让外人介入进来！该不会……你其实不愿意交出家族的权力，所以想要让哥哥他放弃继承吧？”
“胡说八道！我连必要的交接准备都已经做好了，怎么可能临时变卦！这可不像是你的魔术，说到底都是骗人的把戏！”
“骗人的把戏？你很失礼啊老爹！有本事的话你就在那边叫出一只鸽子来给我看看！”
“唔……唔嗯……”
发现女儿的眼眸中喷射着怒火，爱女的金发大叔苦笑着摆了摆手：
“算是我说得过分了一些……不过那是因为我有些激动。说实在的……虽然说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，但是你的哥哥实在是令我有些恼火，他居然不愿意继承这个家族的一切，包括爵位和财产……”
怒火凝结为惊诧，拉米亚的眉头高高耸起：
“啊？哥哥你是笨蛋吗！不对，这种事就算是笨蛋也做不出来！你可是家族的长子……”
“你少啰嗦！”
莫名地有些烦躁的费特用力地摇晃着脑袋，像是要努力把凝结在眼前的阴云驱散：
“我的高中学业还没有结束，突然就让我留在这里继承家族什么的……”
“高中的话在这里继续不就好了？反正你原来也只是‘转学’的名义，现在就继续转学回来吧！和那种三流的学校比起来，你原来的高中才是真正的精英……”
“你是说母亲大人的母校是三流吗？”
“我没那个意思……”
被突然抓到破绽，尖锐的意气立刻就收敛了回去：
“但是……家族继承毕竟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大事，就算我们的名位已经没落……哥哥你这么轻率就决定放弃，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对大家来说……”
“我明白，所以我已经向父亲提出了另一个方案，简而言之，就是提议由你来继承。”
“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“由你来继承家族，我的妹妹费尔罗米亚，我会把所有的权力全部转交给你。”
“……你是在开玩笑吧哥哥？你还叫了我的本名……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日啊……”
“所以我没有开玩笑，你只要说一句‘我愿意’就好。”
“呀——————！”
有如夜枭的尖利悲鸣，轻而易举地洞穿费特的耳膜：
“怎么可能说出‘我愿意’来嘛！如果是哥哥向我求婚，或者是在教堂里，让梅菲娅问我‘愿不愿意嫁给哥哥’的时候，我马上就会说出这句话！但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啊！”
“所以说你这家伙满脑子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！在这种时候，除了你，还有谁能代替我继承家族的吗？而且又不是让你来篡夺，只是哥哥把一切权益合法地转让给妹妹而已！”
“那……哥哥呢？如果让我来继承家族，哥哥又会怎么样？”
“那时候……我应该会搬到其他地方去吧？比如说回到晨风，在那附近买个房子再找份工作，像一个普通的平民一样……”
“然后……和这位L.01结婚？”
“孩子的话两个就好。”
真守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插了一句，如同火上浇油，拉米亚“呀啊啊”地怒吼了一阵，五芒星魔术杖直指情敌的前额：
“休……休想！结婚生孩子什么的……只要让拉米亚来做就好了！让拉米亚来做！”
“如果费特不答应呢？你一个人就能生下孩子来吗？”
“那……那么就在这里把哥哥永远地囚禁起来吧！直到和哥哥老死为止，拉米亚和哥哥就呆在这里一步也不出门，然后生下两个……不！生下三个五个的孩子！”
“永远囚禁？你想要怎么做才能让费特永远留在这个地方？”
“当……当然是他自愿就最好了！如果他不答应的话……只要把哥哥的手和脚都砍掉的话……不，只要折断就好……哥哥就会永远地留在这里了……”
“你还真的想要取我的性命啊！”
“所以说了……费特，你的妹妹没救了。”
“哈……”
一起发出深沉而无奈的叹息，一起抚摸着沉重得有些发痛的脑袋，几乎是如出一辙的举动，两人的“夫妻相”彰显无遗，刺激得拉米亚的满头金发似乎都因燃烧的怒气而变成赤红。用力地挥舞了两下魔术杖，拉米亚把进攻的矛头转向了金发大叔：
“你也说一句啊老爹！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就答应下来！哥哥他实在是太胡来了！话说在前面，这种突然就转移继承权的轻率行为我是绝对不会答应更不会接受的！管你想什么办法也好，总之快让哥哥回心转意过来！”
“你……你到底在说些什么，笨蛋女儿？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话，那个笨蛋儿子现在还会当着你的面说起这件事吗？虽然说起来很遗憾，不过我也是站在了他那一边，如果他不愿意继承家族的话，也只有你来继承了……”
“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！为什么你只会站在哥哥那一边，不多照顾一下我呢！”
“这种任性的话就到此为止了！我至少现在还有一家之主的尊严和立场，并不是单纯地偏袒谁无视谁！长子放弃继承权并且离开这个家族，在过往的历史中也并不是罕见的，那时候是为了避免兄弟之间的血腥纷争而有着重要的意义，最后被接受成为光荣的传统，所以就定下了‘凡是长子主动提出放弃继承权就必须允许’的法则。这一点你也是非常清楚的，所以说，身为家族的一份子，你也应该具有在哥哥之后承担起家族义务的责任……”
“这种东西我当然知道了！从小时候起你，还有老妈，就已经对我讲了无数次，不过并不意味着我能接受啊！现在哥哥突然就要放下家族跟着别人跑掉，一个人去享受自由的权力，却把家族交给我这个瘦弱的肩膀……无法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啊！”
“先不说你个人的情绪……你认为让哥哥来承担这个家族的权力就是‘理所当然’的吗？退一步说，爱情本身就意味着付出和牺牲，如果你们之前确实存在着的话……不想为对方付出任何的牺牲却一味寻求对方为你存在，这也算是‘理所当然’的吗？在这一点上，你确实是无法和那位L……真守小姐相提并论。”
“啊？你说什么‘我无法和她相提并论’？能麻烦你解释得清楚一点吗老爹大人？”
“唔……唔嗯……”
有些为难地摸着自己的胡须，目光在前方不断游离，似乎在确认费特的回应，不过当事的两个人却故意转过了身子摆出“和我们无关”的模样而自顾自地咬耳朵。这也算是肯定的答复了吧？爱子老爹长长地“呼”了口气：
“刚才对这个不孝子提出‘继承权’的时候，那位真守小姐是这样说的……如果费特愿意的话就留在这里，而她就立刻回到东洋去，从此只和他维持停留在通信以下的关系。也就是这一点，让我临时改变了主意，而认同了他们之间的感情……就算萝莉莱反对，我也会坚持己见。然而让我失望的是，这个不孝子居然还是更看重他们之间的感情，拒绝了继承权，更让我失望的是，你居然比起你的哥哥更令我失望……”
“混蛋……居然被暗算了吗！”
仅仅凭着一句话就把老爹收服了吗！说起来这家伙自从到了这里之后，无论是威尔士，洁尼菲还是艾莉，几乎都一边倒地站到了她身边去，只剩下梅菲娅还算是站在对立面，不过也指不定会基于费特的立场而改变主意……
不行！这样下去就会四面楚歌了！现在连自己的老爹也对自己失望了，如果继续执拗下去，说不定明天醒来就已经全线崩溃乃至无家可归……所以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就太晚了！
“咚”地一拳，办公桌上的杯子和文件弹跳起来四下散落：
“老爹！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女儿吧！从小到大你都很疼爱我吧！不管我想要什么你也都会给我吧！你以前就是这么答应过我的没错吧！”
“要这么说当然没错，不过事实就是你并没有向我提过太多的要求，一直以来就只是一个让我安心的小鬼……换句话说，你终于准备对我使用‘爸爸请答应我吧战术’了？”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战术啊！别开这种无聊透顶的玩笑，我还没有幼稚到分不清眼前是非的程度！少说废话快看着我的眼睛！”
“……想要对我用催眠术是行不通的！”
迅速打开抽屉取出了墨色太阳眼镜，和女儿的目光相接前在自己的脸上构建起了防线：
“不许动手！否则我就不再听你任何的辩解！”
“你这个混蛋老爹真是让人讨厌到极点了！好好听我说啦！先不提我接受继承权有什么好处，可是我现在还只有十六岁而已吧？再说了，你刚才还提到什么‘爱情需要付出和牺牲’，可是就算我牺牲了之后，哥哥还是会跑掉啊！我根本就什么好处也捞不到，这种交易……”
“我说我的宝贝女儿，你这个大魔术师难道是个真正的笨蛋吗？像这种浅显的道理，有必要一再向我重复来求得一个早已经存在于你面前的答案吗？”
“……能解释一下吗？也许是我现在突然变成了笨蛋，不过我确实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“你自己刚才不是也已经说明了吗？你现在还只有十六岁……这到底意味着什么，难道真的需要我作出解释？不管你明不明白，先回房间去好好地思考一下你接下去该做些什么又不该做些什么。还有，下次不管是什么理由，请从大门口敲门进来，否则我不会阻拦洁尼菲朝着天花板开枪的。”
“你这个讨厌的混蛋老爹……如果你是在糊弄我的话，小心我以后只叫你‘大叔’！还有那边的L.01小姐……别以为我那么轻易就会放弃了！”
向着真守留下意味深长的冰冷笑容，拉米亚如同寻求决斗未果的猛牛，一连声“哼哼哼”地离开了房间。金发老爹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，摸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去额头的冷汗，一边取下太阳眼镜，两片镜片居然“咔嚓”地应声而落……
“那个不孝女……居然真的准备对父亲下手……！”
苦笑了两声，老爹把眼镜框和镜片小心地塞进抽屉，这才转过椅子面对正望着自己发呆的两位年轻人：
“我能做到的就只是这样了……虽然我完全不支持你的决定，也不认为你的决定会为你带来任何的意义，更不对它有多少的可能性抱有希望……不过就算是不孝子，你毕竟还是我的儿子，我就勉强地相信你一次，之后的事，就请你自己努力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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